秦少琅没动，只是站直了。

他知道，这还远远没结束。

他来不是为了走流程，是为了拔钉子。而下一个问题——才是真正要拱动老权贵的地方。

青袍官不说话了，只抬手示意他靠边等候。

堂外那群人都往他这边看，没人敢凑近，但每个人眼神都像是在打量一个走错场子的角色。

但只有秦少琅自己知道，这不是他第一次登堂。

这是他，第一回站在“朝堂的边上”。

他走到台阶下，站着不动，阳光刚好照在他袖口那只印章边。

那是张宅给的章。

也是他，用来踹门的第一只脚。

“第二问，问你货清否。”

青袍官敲了下木桌，手里拎着一块牌子，木牌正面写着“盐漕”，反面刻着“货证”。

“你蛟尾港这批货，不只是盐票账册，还夹杂着海货混装，若我没记错，你摊上卖的那粥——就是这批货里出品的吧？”

这话一出，三堂内几个原本低头的老吏全抬起了头。

是了，这才是关键。

账，人人都会做；可货，才是硬碰硬的地方。

“是。”秦少琅答得干脆，“蛟尾港运来的，不止盐，还有干贝、海蟹、青口、紫虾皮、海藻粉……全都写在附账里了。”

他从袖口抽出一页纸，铺在桌面。

“这是进港货单，每一批货上岸时间、转货负责人、晒场存放地点、原料用量、入锅烹煮、当日售卖记录，后头都对上了义粥分号的每日记账本。”

青袍官接过，扫了一眼，冷笑一声：“你还真讲究。”

“不是讲究，是怕你们查不出东西，以为我在偷税。”

“你这张嘴，京里可容不下。”

秦少琅不搭话。

青袍官拍了拍桌，扭头冲着角落里一名老吏吼了句：“周录，前日你亲自去了聚香坊，那粥你喝了，觉得如何？”

那名叫周录的老吏慢悠悠站起来，手里还抱着一卷账簿，走到桌前翻开一页。

“粥……不错。盐味足，腥味轻，入口浓滑，后味带鲜。”

他顿了顿，低头又翻一页，“但盐不是官配盐，蟹肉、虾皮、海藻皆未经备案，属地未经登记晒场，按例不应入市。”

这下子，三堂里好几个人都点头了。

这就是问题关键。

你蛟尾港，哪怕账再清、票再全，货没过关，就是偷卖私货，就是非法营生。

“所以你承认，你现在摊子上卖的东西——在京中没有备案？”

周录问完这句，三堂里所有人都盯着秦少琅。

就等他这句话说错，直接扣人、封货、遣返。

这可比第一问的账册还杀人。

但秦少琅慢慢地，把怀里那块“江南盐道布标”拿了出来。

“这是江南三道联合调货令，经过张簿头公证，从南线入京，非私贩、非倒货，走正规路子、走盐道备案。”

周录皱眉：“哪家的布标也能作假。”

“那加上这个。”秦少琅拿出一块黑布封包，从里头抽出一卷油纸，“这是苏家小庄的调货函，你不认识？”

“苏……苏家？”

这名字一出，青袍官脸都变了。

苏家，在京中不是商号，是权门。

贺家是当朝正贵，可苏家是皇亲旧派，是当年几位皇子都认的亲戚——若不是贺家强势，苏家早成了三公九卿之一。

你敢碰苏家的调货函，就不是扣货那点事了。

青袍官脸色彻底沉了：“你跟苏家什么关系？”

“没关系。”秦少琅淡淡道，“只是当初我卖的粥，苏家小姐喝过，觉得味道不错，就帮我递了一纸调函。”

“你可以查，粥她真喝过。”

系统提示弹出：

【“货明之局”主线达成】

【苏家调货函验证完成】

【当前任务状态：第二问通过】

【奖励解锁：“盐漕词令术Lv1”、“账册防伪模版”】

【通文等级提升中：Lv2→Lv3】

【开启隐藏主线：三堂言战】

青袍官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，周录手里的账簿也翻不下去了。

没人敢否定苏家的调函。

也没人愿意担那个拒绝王亲贵胄引荐函件的责任。

“三堂记名，第二问，通过。”后堂那边的记录吏最终发话了。

“第三问——择日再议。”

这一场，秦少琅赢了。

可他没笑，转身走出三堂，长街风拂过他袖口，几张随身带的票据在风中乱飞，他没回头。

三堂第三问——路稳。

这一问一上来，就没给面子。

户部没让人来问，改由吏部点了个外差，姓傅，说是临时协助“路引核验”。

一上场，傅差就盯着秦少琅：“蛟尾港是哪年建的？”

“半年前。”

“谁批的盐路？”

“海商转引，江南三道盖章。”

“哪一级开路文？”

“张典史备案，苏庄小函通引。”

傅差冷哼一声，掏出一张红封通文，在众人面前一拍，“你这东西在六部无档，在吏部无存，在通商局无签，路子——不稳。”

这话说完，三堂齐哗。

周录低头不语，青袍官脸色一沉。

秦少琅没说话，从袖口掏出一封灰边折信，慢慢地展开。

那是张洛之亲手写的“回文”，里面不仅写明了蛟尾港设立缘由，还列了江南三道每一次调货登记。

最关键的是——落款。

落的是：宣仁坊张宅，原户部中录史，现盐漕七房典史，张洛之。

傅差冷笑：“你拿一个七房典史的信，顶得住六部缺签？”

“你信不过，那加这个。”秦少琅又从包里抽出一张纸，“苏瑾如，御前抚臣苏怀义之女，写的调函，六部内档你不识？”

傅差脸色僵了。

可下一刻，他冷笑更甚。

“这信是真是假我不管，我只问你：蛟尾港，是不是你自己认的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行。”傅差一转身，从袖口抽出一封红皮纸，“京师调令副本——盐漕各港以未备案口岸视为私设，违者撤销外引资格，连同摊号、货物一并查抄。”

啪地一声，把那封红纸拍在三堂案上。

这一招，不走规矩，走的是打压。

你合法也好、合规也好，我六部一句话下来，说你“口岸私设”，你就是私设，说你“路子不稳”，你就是走私。